萬籟俱寂

※我沒有報復社會，太久沒浮上水面了所以來換換氣，順便祝大王1121生日快樂>////<

那年看見千殤捧著孤劍焚寂離去時，陵越自己心中就有了答案。但為何一次又一次的三年，他仍然守在天墉城碑前整日，等待那個未歸之人呢？

要説為什麼，也沒什麼。因為他已經答應要等他了呀！他不會違背自己許下的諾言。

冬去春來，涼風吹入竹盧，帶來初芽的氣息，陵越盤坐於榻上，只是無奈一笑。

有多久了呢？等到他收下一個與故人面貌相似的弟子，等到他白髮蒼蒼，他仍然懷揣著這份微小的執著。

夏荷映日，枯荷聽雨，萬物生發自有因緣，然修仙要放下一切，陵越不能。

打從那個孩子被師尊交代給他時，他這一生就已不是獨行一人了。縱然故人離去前實力早已凌駕於他之上，但在陵越心中，那人依然是他心中那個前塵盡忘、孤苦無依的小師弟。

他唯一的師弟。

陵越微微抬頭望向窗外，是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，池子裡的荷，應該再不久就要開了吧？

可惜他大概見不著了。

生與息，是大道之理，息而後生，生後復息。就算修仙能逆天獲得漫長的壽命，如果違背了自己的心，那麼陵越寧可不要，無論如何向前邁進，他早已習慣在中途停下腳步，轉頭等待那個熟悉的身影。每次的等待，故人都沒有讓他失望過，所以三年之約，他相信故人也不會讓他失望。

他們兩個都沒有背棄諾言，只是陵越順應天道，怕是要先走一步了。

陵越輕闔雙眼，垂下了頭……

「師兄。」

一句呼喚宛若驚雷，陵越倏然睜眼，故人半跪在他的榻前，而陵越在闔眼之際竟絲毫未覺。

紅黑相間的南疆服飾，眉心一點鮮紅朱砂，故人竟與離去前容顏一致，歲月並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跡。

是他等待的故人，他唯一的師弟，百里屠蘇。

陵越張了張嘴，如鯁在喉。

「師兄。」屠蘇再喚一聲，是陵越記憶中的模樣。雖同樣面無表情，但藏在眼中的情緒，陵越心中完全明白。

畢竟他從小看顧著他，這份默契早已深植於心。

「……屠蘇……嗯？」陵越躊躇良久，回應之際發現自己的聲音俊朗如少，他不過疑惑半晌，抬手一見心中頓時了然。

歲月如刀，但在陵越的身上已看不見痕跡。

「師兄，屠蘇等你好久了。」語畢淺笑。

窗外迎來一聲長嘯，拍翅聲戛然而止，阿翔已停在窗櫺，整理自己的羽毛。

「阿翔也是。」屠蘇望著那隻胖得像雞一般的海冬青，補了一句。

「你們一直都在等我麼？」

屠蘇點點頭，阿翔則是有些不滿地叫了一聲。

「是麼。」陵越垂眸，他用盡一生等待的三年之約，卻沒想到故人亦在等他。

生至終，息方始，屠蘇在息的路上沒有走遠，一如陵越永遠在生的前方轉身等待屠蘇的出現。

「待你除去體內煞氣，我定帶你踏遍萬里河山，行俠仗義。師兄可否還記得？」

陵越點頭，他怎會忘記。

屠蘇朝陵越伸出手，「屠蘇煞氣已除，師兄該應諾了。」

陵越釋然一笑，伸手覆上屠蘇掌心，離榻站起，阿翔興叫一聲拍震雙翅，頭也不回地飛離竹盧。

他們互望彼此，而後循著阿翔的方向，翩然而去，僅留蒼老的軀殼在榻上，從此閉目不語。

END